合肥文件柜宋夏战争—仁宗朝·下-词风诗韵话春秋

宋夏战争—仁宗朝·下-词风诗韵话春秋

【好水川之战】
三川口失败后,宋朝进行了一系列军事调动,中央陈执中、张士逊罢职,以吕夷简为同平章事(宰相),地方以夏竦为陕西经略安抚使,范仲淹与韩琦并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
康定元年(1040年)八月,范仲淹出任延州知州,宋军军制,总管统领万人,钤辖统领五千人,都监统领三千人,打仗的时候官小的先出战。范仲淹道:“选将不看人,以官职为序,取败之道也。”大阅州兵,选拔出一万八千人,分给六将率领,日夜训练,根据敌军人数决定御敌之策,西夏人都表示:“不能打延州的主意了,如今小范老子腹中自有数万甲兵,不比大范老子(范雍)可欺也。”(《宋史纪事本末·卷六》)
范仲淹又修承平、永平等砦,招徕流亡之人,羌汉之民接踵来归。九月,李元昊寇三川砦,都巡检杨保吉战死,泾原路都监刘继宗、李纬、王秉等分兵出战,全部失利。李元昊纵兵劫掠,连破乾河、乾沟、赵福三堡,围镇戎军,泾州驻泊都监王珪领三千骑兵来援,自瓦亭寨至师子堡,西夏军围数重,王珪奋击,杀贼将二人,破围而出。
到了晚上,王珪对部下说道:“兵法以寡击众,利在暮。”再次入阵索战,敌军骁将持皂旗出枪直刺王珪胸口,王珪故意让他刺中自己的右臂,然后左手挥杵打碎了他的脑袋。又一大将出枪,王珪依样将其击毙。西夏兵大惊,刚想逃跑,正好王珪的马被射中退兵,李元昊留军大掠三日。(《西夏书事·卷十四》)
李元昊来攻之时,韩琦派遣环庆副总管任福等领兵七千,声称巡边,诸将夜行七十里至柔远寨,大犒蕃部,部分将领夜至白豹城,凌晨之时破城,破荡骨咩等四十一族,擒团练使一人、蕃官四人,焚其积聚而还。李元昊担心延、庆合兵,兴州有失,急忙回师,回来时宋军已退。
鄜州判官种世衡提出,在延州东北二百里处、宽州废城兴建壁垒,以当敌军冲击,稳固延州之势。朝廷采纳其议,命种世衡负责其事,种世衡且战且筑,此处无水源,种世衡便在城内凿地掘井,挖到一百五十尺时遇到了石头,工匠表示这个地方打不出水来。种世衡下令继续挖,凡挖出一畚屑石,给一百钱,过石数重之后泉水涌出,种世衡大喜,命名为“青涧城”。种世衡开营田,募商贾,通货利,青涧城逐渐富足。再教民习射,绑一块银子,射中就是你的,有徭役的人射中免除徭役,犯罪的人射中就释放,不久之后城中人人都能射箭了。(《宋史纪事本末·卷六》)
十一月,鄜延部署司指使狄青任泾州都监,尹洙为经略判官,与狄青谈兵,很欣赏他,把他推荐给了韩琦、范仲淹,说:“此良将才也。”二人都对狄青待遇甚厚。范仲淹传授他《左氏春秋》,说:“为将者不知古今,只是匹夫之勇。”从此狄青折节读书,悉通秦、汉以来将帅兵术,最终成长为一代名将。(《续资治通鉴·卷四十二》)
十二月,宋仁宗苦于李元昊日益猖獗,派翰林学士晁宗慤到陕西询问攻守之策,夏竦表示“今兵与将尚未习练,但当持重自保,未可轻举”,制订战、守二策,令韩琦、尹洙入朝请示,仁宗怒气不息,选择攻策,宰相们都不赞同,枢密副使杜衍认为侥幸出师,非万全之策。大臣楚执中认为“敌之族帐无定,万一迁徙深远,以致我师,无乃旷日持久乎?”韩琦道:“大兵入界,自当倍道兼程。”楚执中反问:“粮道岂能兼程?”韩琦道:“吾已尽括关中之驴,以驮粮食,驴走得快,能跟得上行军。万一深入粮尽,杀了驴也可以为食。”楚执中缓缓道:“拿驴子当犒赏也不错。”韩琦大怒,最终宋仁宗拍板,下诏鄜延、泾原会兵,正月进讨。(《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二十九》)
范仲淹却不同意韩琦的战略,上书朝廷,认为正月塞外大寒,不宜出兵,而且鄜延是西夏必经之地,范仲淹预料到宋夏必会和谈,希望按兵不动,以恩信招徕,不然“情意阻绝,偃兵无期矣。乞留鄜延一路,以备招纳。”宋仁宗批准了他的请求,命范仲淹应机乘便接应韩琦,由韩琦一路出兵。韩琦也奏言:“两路协力尚惧未能大挫黠敌,如果鄜延只是牵制,无异于把泾原军葬送敌手,请令鄜延同时进兵。”仁宗无法决断,把韩琦的奏章给范仲淹看,范仲淹仍不同意,说道:“臣与韩琦等皆一心,非是怯弱,只是战者危事,当自谨守,以观其变,未可轻兵深入。”
韩琦无奈,又令尹洙亲至延州,想说服范仲淹,范仲淹坚持己见,不肯出兵,尹洙叹道:“公不及韩公也!韩公曰:‘大凡用兵当置胜败于度外。’”韩琦再次上奏:“范仲淹意在招纳,会打击将士的士气,李元昊倾国入寇,田宸羽不过四五万,老弱妇女举族而行,我们逐路重兵自守,过于分散,势分则力弱,因此打不过他。若大军并出,鼓行而前,乘贼骄惰,破之必矣。如今朝廷内外考虑不到这点,把西夏想的太强,屯二十万重兵却只是守在界壕中,边界越来越空虚,士卒只是提防,虚耗经费,师老思归。贼军便可乘此生吞陕右之心,请朝廷尽快决断如何进讨。”仁宗毫无军事经验,不知该听谁的,始终不能决定。(《宋史纪事本末·卷六》)
李元昊遣使到延州与范仲淹约和,范仲淹回书陈述利害,韩琦听说之后摇头道:“无约而请和,肯定有阴谋。”庆历元年(1041年)二月,韩琦行边,有传闻李元昊要进犯渭州,韩琦前往镇戎军,尽出其兵,又募勇士一万八千人,命任福统率,泾原都监桑怿为先锋,朱观、武英、王珪各率所部参战。任福出战前,韩琦下令自怀远进兵徳胜砦,至羊牧隆城出敌之后,诸砦相距才四十里,便于粮饷调度蒋定桂,如果势未可战,即据险设伏,击其归路。韩琦再三警:“如果违命,有功亦斩。”
任福引轻骑数千,趋怀远、捺龙川,遇到镇戎西路巡检常鼎、同巡检内侍刘肃与西夏军交战于张家堡南,斩首数百,西夏兵佯装北撤,桑怿引兵追击,有传闻敌兵甚少,任福轻信,紧随其后。到了傍晚,与桑怿合军,驻军于好水川,朱观、武英屯于笼络川,相距五里。约好第二天会兵川口,使西夏人匹马不回。
此时任福等人尚不知已入埋伏,大军已经违背了韩琦的命令,太过深入敌后,粮饷难继,士马困乏。第二天,任福等循好水川西行,出六盘山,在距羊牧隆城五里处与西夏军遭遇,诸将才知堕入计中。当下人人奋起精神,合肥文件柜与敌军接战。道旁有很多用银泥封好的盒子,其中有东西动的声音,众人不敢触动,任福将其打开,飞出很多带哨的家鸽,西夏军闻讯四起合围,桑怿行在最前,任福还未列阵,西夏铁骑已经突出。
自辰时至午时,激战两个时辰,宋军退却,西夏阵中竖起大旗,左右伏兵杀出,从山背下击,宋军士卒大多坠崖,桑怿战死,任福力战,身中十余箭,小校刘进劝任福逃走,任福道:“吾为大将,兵败以死报国尔。”挥四刃铁简,挺身决斗,左颊中枪,扼喉自尽,其子任怀亮亦死于军中。
西夏军继续攻朱观、武英,王珪自羊牧隆城引屯兵四千五百来援,稍后渭川驻泊都监赵津率瓦亭骑兵二千来到,王珪屡出略阵,始终不能攻破,东望而拜:“非臣负国,臣力不能也,独有死报尔。”(《宋史·王珪传》)说完再度入阵,击杀数百人,左手铁鞭打到弯曲,手掌破裂妇贵荣华,还在奋力杀敌。马三中箭,三次换马,最后下马步战,左右驰击,又杀数十人,被飞矢射中其目,战死。武英心知必败,劝参军耿傅逃走,耿傅不答,武英叹道曰:“你是文官,无军责,奈何与英俱死?”朱观也劝耿傅稍避贼锋,耿傅不答,奋勇上前,身中数枪而死。武英重伤,官军大溃,诸大将皆战死,士卒阵亡一万三百人,朱观率残兵千余退入民居。(《宋史纪事本末·卷六》)
傍晚时分,西夏兵撤走,关右大震。好水川之战的败因很简单,面对李元昊的倾国之兵,任福临敌受命,率领的不是素经训练的军队,而且趋利中计,导致惨败。然而众将处必败之境,都能战斗至最后一刻,让西夏胜的不是那么轻易。史书评价,“好水川之败,诸将力战以死。噫,趋利而违节度,固失计矣。然秉义不屈叹为观止造句,庶几烈士者哉!”(《西夏书事·卷十五》)他们虽败,不辱战士之名。
韩琦还军,行至半途,好水川阵亡士兵的家人拦道,父兄妻子数千人号哭于马前,拿着士兵穿过的衣服和纸钱招魂,哭道:“你当日跟随招讨(韩琦)出征,如今招讨归,而汝死矣。汝之魂亦能从招讨以归乎?”哀恸之声震天地,韩琦掩面驻马,痛不欲生,范仲淹听说之后,叹道:“当是时,难置胜负于度外也。”(《宋史纪事本末·卷六》)
好水川战报传到京城,仁宗“震悼,为之旰食”,夏竦派人去战场收散兵,在任福衣带间找到了韩琦的军令,上书言“罪不在琦”,同时韩琦上书自劾,承担败军之责,被夺一官,降为右司谏、秦州知州。
三月,李元昊给范仲淹写了一封信,语气极其傲慢,范仲淹当着西夏使者的面就把信烧了,使者走后录了副本,把二十六张纸中过分的二十张烧掉,其余的进行删改后送到开封。宰相吕夷简对宋庠说:“人臣无外交,希文(范仲淹)乃擅与元昊书,得其书又焚不奏,他人敢尔邪?”朝廷让范仲淹解释这件事,范仲淹表示:“我听说李元昊有悔过之意,所以写信谕之。任福兵败后,李元昊气势益张丛威娜,因此复书语气悖慢,如果朝廷见到这样的书信,又刚刚兵败不能讨伐,则是朝廷之辱,所以当着他们使者的面烧了回信。这样朝廷本就不知,则只是我本人之辱。”
仁宗让两府大臣共议,宋庠觉得范仲淹该斩,杜衍表示:“仲淹本欲招纳叛羌耳,何可深罪!”众人争执不下,因为范仲淹与吕夷简有隙,宋痒觉得他会支持自己,吕夷简却始终不发一言。仁宗问他觉得怎么样,吕夷简认为“杜衍之言是也,止可薄责而已”,知谏院孙沔又上书为范仲淹辨护,仁宗于是下令,范仲淹降为耀州知州。(《续资治通鉴·卷四十三》)
【定川寨之战】
四月,以陈执中为陕西安抚经略招讨使,因夏竦不能服众,命夏竦屯鄜州,陈执中屯泾州。七月,李元昊寇麟州、府州,被折继闵击败。八月,李元昊破宁远砦,砦主、侍禁王世亶,兵马监押、殿直王显战死,又领兵攻丰州,李元昊遣兵分屯要害,以绝麟州饷道。杨偕(用霍去病、李靖比夏竦的那位奇人)进言,请弃麟、府二州,表示灵州都弃了,麟州何足惜,仁宗不许,随后丰州陷落。九月,以鄜延都钤辖张亢为并代都钤辖,负责麟、府州公事。
李元昊攻破丰州后,引兵屯于琉璃堡,纵兵于麟、府两州之间,城内缺水张皓轩,黄金一两只能换水一杯。张亢单骑来到府州城,城门关闭,张亢道:“我新军马也。”入城之后,纵民采薪刍,汲涧谷,在州东筑东胜堡,下城旁筑金城堡,州北筑安定堡,派兵把守。因为禁军战力低下,张亢便在当地募兵,晚上出去截杀西夏游骑,早上回来领赏。又让禁军赌博,输光了钱,禁军皆愿出战,张亢于是趁敌军无备,引兵夜袭琉璃堡,斩首二百余级,在此筑宣威寨。
十一月,李元昊占据建宁寨,麟州与府州之间没有人敢前往运粮,张亢率部护送,麾下麟州都监王凯、同巡检府谷张岜于青眉浪遇敌力战,斩首六十五级。西夏人屯兵数万于柏子寨,准备趁张亢回军之时伏击。当天大风,张亢顺风奋击,俘斩无算。转战至建宁寨,西夏守军仓皇逃走,张亢修复寨址。
西夏兵三万出兔毛川,张亢令张岜埋伏短兵强弩数千于山后,张亢所率万胜军是京师新募集的,战斗力较差,西夏人很轻视他们,而忌惮虎翼军之勇悍。张亢悄悄换了两军的旗帜,西夏兵都冲向万胜军,旗下却是虎翼军,一时无法取胜。两军力战之时,张岜领伏兵冲出,进入重围,被箭射穿面颊,仍然战斗不解,斩首一百八十六级,西夏军自蹂践死者以千数,大溃,诸路之兵尽数撤回。(《西夏书事·卷十五》)
十月黑马乐园,无能的夏竦、陈执中都被罢免,分陕西为秦凤、泾原、环庆、鄜延四路,以韩琦知秦州,王沿知渭州,范仲淹知庆州,庞籍知延州,各兼经略安抚招讨使。自西线开战以来,仁宗寝食难安,一直在胜的李元昊也因战争消耗而困弊不堪,渐有悔意。
庆历二年(1042年),辽兴宗耶律宗真趁宋夏交战之际,强逼宋朝修改澶渊之盟,宋仁宗不敢两线开战,被迫接受辽国要求,增币二十万。
闰九月,李元昊大举入寇,点集左、右厢兵十万,分东、西两道,一出琉璃堡,一出彭阳城,合攻镇戎军。王沿派副总管葛怀敏率诸砦兵马御敌,战略还是背城为营,诱敌深入,葛怀敏不听,一直行至开远堡北一里扎营。第二天领大军从镇戎军西南出发,走马承受赵政以为距离西夏人太近,不可轻进,葛怀敏于是放慢行军,于傍晚到达养马城,手下诸将分兵屯于镇戎城西六里,白天在城外巡视,每到夜里便入城自守,一共三天,然后也跑到养马城去和葛怀敏会师。
这时李元昊已经来到战壕外,葛怀敏下令等天明出城掩袭。泾原路都监赵珣劝他:“敌军远来,利在速战,我们应该依马栏城布栅,截断敌军归路,固守镇戎军以逸待劳,等敌军疲惫出击,可操必胜。不然,必为贼所屠。”这是很简单军事常识,可是葛怀敏依旧不听,下令诸将分四路进军定川寨,沿边都巡检使刘湛、向进领兵出西水口,赵珣出莲华堡,曹英、李知和出刘璠堡,葛怀敏自己由定西堡出兵。
大军连夜出发,刘湛、向进走到赵福新堡时与李元昊遭遇,被西夏军击败,葛怀敏命赵珣等人前往救援赵福堡,忽然有谍报说李元昊已经到了界壕,葛怀敏马上把赵珣等人召回定川寨。其时李元昊已经越过了界壕,来到定川寨,命部下拆毁板桥,截断了宋军的退路,分兵二十四道合围,又断绝了定川寨的水源,宋军全部被困在了寨内。
葛怀敏下令出寨迎战,自领中军屯在寨门偏东,曹英等结阵于东北。西夏军四面冲到,先派精锐冲击中军,没冲动,再回兵攻向曹英,正好一阵黑风从东北刮起,吹乱了宋军军阵,士卒争着从墙上爬入寨内,曹英被一箭射中了脸,扑到了界壕中,葛怀敏的部下见状也跟着逃跑,葛怀敏自己都差点被踩死,一群人挤到了瓮城。
葛怀敏半天才反应过来,选了几名部下守在门口桥头,挥刀抵挡涌来的西夏军,赵珣等人也带兵赶到,一阵奋战后暂时击退了西夏军。宋军此时已无斗志,当天晚上西夏军聚集在城墙四周,向城内喊道:“尔入我围中,今将何往!”
宋军陷入重围之后,葛怀敏毫无主张,在寨中整整被困十天,而此时定川寨中有宋军七万【十月一日,沿使部署怀敏、钤辖知和以甲七万出屯瓦亭】,在粮道断绝的情况下,很快粮食就吃尽了【粮道绝,军馁十日】。无奈之下,葛怀敏召诸将商量,众将也无成算,最终商量好去镇戎军。赵珣有不同意见,认为应该去笼竿城,西夏人知道宋军会去镇戎军,沿途必有埋伏,笼竿城则出其不意,可以顺利撤退【彼无险,且出贼不意】。众人不理会他的正确建议,一致决定去镇戎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三十七》)
天快亮的时候,葛怀敏号令左右,不得妄动,天亮之后他将带队前往安西堡,曹英、赵珣为先锋,刘贺、许思纯为左右翼,李知和、王保、王文为殿后,听到中军鼓响之后出发。将士一直等到卯时,鼓声还没响,葛怀敏当先上马,而大军还没得到任何消息。葛怀敏号令周围大将随他突围,有人反应过来他要弃军逃跑,拉着马鞍不让他走,葛怀敏不得已下马,命令参谋郭京去城中取粮。郭京还没回来,葛怀敏再次上马,又被人拉住,他大声呵斥拉着马辔的人,没有效果后拔剑砍向那个人,这才摆脱,兵士一哄而散。
葛怀敏跑出去后,向东南方向跑了大约二里,到了长城壕边,路早已被截断,西夏军围了上来,葛怀敏和部下十六员大将,以及跟着他跑出来的九千四百余名士兵全部战死,葛怀敏之子葛宗晟与郭京等退保定川寨。李元昊歼灭葛怀敏后,率军长驱直入,直抵渭州,而被葛怀敏抛弃,在定川寨内等鼓响的近六万士兵则顺利逃生。【前阵已去,后军多不知者,故皆得存。】(《宋史·葛怀敏传》)
李元昊已经进入宋朝西北腹地,焚庐舍、屠掠民畜,大放厥词“朕今亲临渭水,直据长安”。泾原路军队都在定川寨,根本无法抵挡,只能闭垒自守,局势空前恶劣。李元昊进军至彭阳鬼婴庙,被原州知州景泰设伏击败,范仲淹也从庆州领兵赴援,李元昊思量之下决定退兵。【鄜延路屯兵六万八千尼罗河王妃,环庆路五万,泾原路七万,秦凤路二万五千,有以牵制其势,故不敢深入也。】(《西夏书事·卷十六》)
定川寨之战是宋朝军力空前强盛的一战,却因葛怀敏志大才疏而败。
【庆历和议】
定川寨的消息传到京城,宰相吕夷简大呼:“一战不及一战,可骇也。”(《儒林公议·第一章》)十一月,宋仁宗依翰林学士王尧臣之议,以韩琦、范仲淹、庞籍为陕西安抚经略招讨使,范仲淹上书李南征,请求与韩琦一起经略泾原路,并驻泾州,韩琦兼任秦凤路,自己兼任环庆路,二人互为犄角,同时练兵选将,以图收复横山。庞籍兼领环庆路,以成首尾之势。
韩琦与范仲淹在西北名重一时,人心归附,二人号令严明,爱抚士卒,连羌人也推诚感恩,不敢轻犯边境,当时西北军中有一句歌谣:“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心胆寒;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宋史纪事本末·卷六》)
宋夏战争已经进行了三年,宋朝三战三败司溟,军心士气大受打击,而战胜的西夏也苦不堪言,“军民死亡创痍过半,国中困于点集,财用不给,牛羊悉卖契丹,饮无茶,一绢之值八、九千钱”(《西夏书事·卷十六》),国内经济濒临崩溃。无奈之下,庆历三年(1043年)正月,李元昊上书请和。
西北用兵日久,宋仁宗也心生厌倦,于是密诏庞籍,让他招降李元昊,条件是李元昊臣服,最好降级为单于、可汗,如果不愿去帝号也不勉强。庞籍派遣李元昊的亲信李文贵向李元昊传达宋朝的意思,李元昊大喜,派仍李文贵到延州议和。然而面子上过不去,不愿意削去帝号,装腔作势地宣称自己“如日方中死神之白羽,止可顺天西行,安可逆天东下。”庞籍见他如此,拒绝替他传书。
宋仁宗再次下诏招降,李元昊遣六宅使贺从朂与李文贵前往延州,上书宋仁宗,自称“男邦泥定国兀卒曩霄上书父大宋皇帝”,称宋仁宗为父(李元昊比宋仁宗大七岁),却不称臣,庞籍以“名体未正,不敢以闻”拒绝。贺从朂则表示:“子事父,犹臣事君也。请先到京城,宋朝天子不许的话再说。”人臣无外交,庞籍于是把使者送到了开封。
朝廷议下,西夏称臣,封夏国王,以后进表称旧名,不得称兀卒(意为天子,谐音“吾祖”),宋朝岁赐银二万两、绢二万匹、茶三万斤,每年十月一日交割。贺从朂不敢理论,下朝而去。返回西夏后,李元昊倚仗契丹,索求无厌,六月,上书请求“岁赐”、“割地”、“不称臣”、“弛盐禁”、“至京师市易”、“自立年号”、“更兀卒称为吾祖”等十一事金善雄,两府大臣晏殊等人不愿再打仗,便想答应,韩琦认为“吾祖”之类的要求简直是在戏耍宋朝,坚决反对,和议暂时搁浅。
庆历四年(1044年)五月,李元昊再度遣使上誓表,向宋称臣,宋朝每年赐绢十三万匹、银五万两、茶二万斤,另外进奉乾元节回赐银一万两、绢一万匹、茶五千斤;贺正贡献回赐银五千两、绢五千匹、茶五千斤;仲冬赐时服银五千两、绢五千匹,及赐生日礼物银器二千两、细衣著一千匹、杂帛二千匹五千。银、绮、绢、茶一共二十五万五千。(《西夏书事·卷十七》)
宋朝接受了西夏的请求,宋夏合议达成,史称“庆历和议”。
【元昊身死】
庆历四年(1044年)十月,李元昊惹恼了契丹,辽兴宗耶律宗真率军十六万七千,三路讨伐西夏。李元昊战败必死之际,忽然大风扬沙,西夏军反败为胜,契丹铁骑几乎全军覆没。从此西夏彻底摆脱了契丹的掌控,成为了宋、辽、夏三强并峙的局面。
庆历八年(1048年)正月十六,李元昊死。
李元昊曾经中了种世衡的反间计,杀了手下野利旺荣、野利遇乞兄弟,皇后野利氏颇有怨恨之意。庆历七年(1047年)五月,李元昊为太子宁令哥(野利氏之子)娶妻没移氏,因为没移氏长得很漂亮,便夺媳为妻【见其美而自纳焉】,野利氏更加不满,六月,李元昊废野利氏,黜居别宫。宁令哥先后失去妻子、母亲,日夜不安,李元昊宠妃没藏氏的哥哥没藏讹庞煽动宁令哥弑父,宁令哥惊慌之下相信了没藏讹庞,在正月十五夜里入宫行刺,一剑砍掉了李元昊的鼻子,引来了侍卫,宁令哥逃出了宫。十六早上,李元昊伤重而死,宁令哥来到没藏讹庞家里,被没藏讹庞抓住,连同其母野利氏夺命千年虫,全部被杀。(《西夏书事·卷十八》)
李元昊临死之际,遗命传位于弟弟委哥宁令,没藏讹庞以“委哥宁令非子,且无功”反对,李元昊有六个儿子,被他自己杀死两个,除宁令哥外,活着的只剩下没藏氏之子李谅祚,当时才一岁,被没藏讹庞扶持登上皇位,史称“夏毅宗”,西夏大权落入母党之手。
李元昊有野心、有才能,站在李继迁、李德明两代人的肩膀上,最终完成了父祖立国的心愿,并且在战场上击败宋、辽,在事业上堪称成功。可是他的缺陷同样明显,为人心狠手辣,动辄灭人家族,弑母杀妻,屠舅诛子,李元昊共九妃六子,除一妻一子早逝外,全部死于他之手(或因他而死),最终报应不爽,自己为子所弑,继任者年幼,大权落入母族,自他以后,连续五任皇帝受制于后宫。一味强压服众,手下亲信几乎全部被他所杀,身后之事无人可堪托付。
“庆历和议”之后,宋夏之间近二十年未爆发过大规模战争,直到宋神宗即位,才再起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