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坛东门巴赫与哥德堡变奏:一七四一年的不老情诗-驰大骋

巴赫与哥德堡变奏:一七四一年的不老情诗-驰大骋

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
Johann Sebastian Bach
1685年3月31日-1750年7月28日
1
巴赫的小夜曲
历史追寻着巴赫生命中
最后几年的踪迹
光阴与世人的健忘
只留给我们一条纤细的线索
——波勒·迪布歇《巴赫,世人称颂的乐长》
深夜,德国莱比锡古老的托马斯教堂旁,合唱团宿舍的灯光和欢笑声渐渐暗了下来,在包围合拢的黑暗中,只有一盏灯微暗薄明,那是合唱团总监塞巴斯蒂安·巴赫的房间。这会,我们大师才刚刚坐到陈旧的写字台边,煤油灯照见桌上整整齐齐的一刀谱纸。他拿起鹅毛笔美女罐头,想在谱纸上写点什么,然而,踌躇中又放下了。音乐还没有从他疲惫的心灵中流淌出来。他努力揉了揉有些昏花的眼睛,抬头看了看什么也看不见的窗外,仿佛是想触摸窗棂上那看不见的雪花。
1741年早春二月,寂静而寒冷,巴赫不由得紧了紧宽大的毛料睡袍,似乎想要驱赶走所有的倦意。在他的计划里,他还有很多重要的曲子没有写完,比如答应14岁的学生约翰·哥德堡的一组新变奏曲。小伙子要把这组曲子带给他的主人凯瑟琳特伯爵,最近伯爵的失眠症如此严重,只有巴赫的音乐能让他安睡。
巴赫 |哥德堡变奏曲,第一首:咏叹,演奏古尔德
其实他已经想好了第一首的主旋律,那是一首3/4拍的、舒缓的萨拉班德舞曲,许多年以前,在他送给第二任妻子安娜·玛格德莲娜·巴赫的那本日记本里就有这首曲子。那时安娜还很年轻漂亮,有些羞涩。只在家庭聚会时,她才会为大家唱歌。巴赫还记得她的歌声张耐山。他第一次听到安娜的歌声是在老丈人的家里,当时他坐在风琴边为她伴奏。一曲终了,他只是很平淡地说了一句:
你的音很准,你很会唱歌。

不仅是唱歌,安娜还会跳舞,比如小步和萨拉班德。她的古钢琴弹得很好,这些年她还经常为丈夫抄谱。白天一个朋友刚刚对巴赫说:你夫人的字,现在和你越来越像了。
雪继续下,夜悄无声息,唯有午夜滴答不停的时光,不知疲倦地向前奔跑,却把疲惫的老人留在了原地。再过一个月,巴赫就要56岁了。他不知道这会的安娜是否已经安睡。屋里静悄悄的,唯有这支萨拉班德的旋律还他的心中缓缓地流淌。他已经为这段旋律想好了数十种变奏的方式。他很想马上把它记下来,但不知怎么搞的,这天,纸上的五线谱在他的眼中模糊不清,让他难以下笔。
相比越来越差的视力,还有太多烦恼的事在这个春夜纷至沓来,几乎要把人逼疯。儿子戈特弗里德的精神病似乎越来越严重。午夜前,他的暴烈发作,让全家人都吓得不轻。多亏了妻子和已经30多岁没嫁人的大女儿卡塔丽娜,死命地把他按住,巴赫给儿子灌下一大杯蜂蜜啤酒,他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一年前他另一位不争气的儿子伯恩哈特,因为高烧死在异乡。他前不久才知道这个不幸的消息。伯恩哈特本来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和他年轻时一样,在教堂当管风琴师。然而因为赌博打架陈训秋简历,被领主通辑,扔下一屁股的债务,一个人远遁他乡。儿子的债务对这个本来就不算宽裕的家庭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巴赫曾经为儿子的不肖怒火中烧,然而,当他听到儿子死讯时,心中就只剩下悲凉的怀念。
巴赫 |哥德堡变奏曲,第25首,古尔德演奏
巴赫尽心尽力地为莱比锡的教堂、大学与市民服务了近20年,但在当时人们的眼里,他仅仅被视为一个不错的管风琴手。他的音乐在这个城市,从来不受见待。保守的宗教界更不喜欢巴赫,不喜欢他将太多个人波澜壮阔的激情,注入到古板的老式宗教音乐之中——在上帝的面前,你只需要无条件低头服从,不需要抬起头拿着心来奉献。自从一直支持自己的托马斯大学的老校长格拉斯离职之后,偌大一个莱比锡,再没有一个人可以为巴赫的音乐说句公道话。
而年轻一代的音乐家,则指责巴赫那巴洛克式的复调音乐是过时的陈旧货色。在复杂的旋律线条中“没能很好地突出主旋律”。甚至连他的几个儿子也不自觉地背离了父亲的音乐。1734年,一位痛恨一切音乐的年轻人成为托马斯大学的新任校长,他更是以神的名义孙之鸿,对巴赫发起了直接的刁难,到1941年时,巴赫渐渐失去了在大学教课的权利和一份可观的薪水。无论老巴赫如何抗议,市议会都无动于衷。
然而,他要照顾家里的6个孩子(其中一个精神失常),还有沉重的债务等着他去偿还。
1741的春夜标新立异造句,孤寂的老人两眼昏花、无法入睡,但他还要为另外一个无法入睡的人写一组伟大的安眠曲——《哥德堡变奏》。它将从一段刻骨铭心的主旋律开始,以3首为一组,经过30次变奏和不断上升的九度循环卡农,最后欢乐地迷失在一次温暖的家庭舞会中。从第一首到最后一首,它就宛如一串美丽的珍珠。
上面这支第25变奏,正好是最后一个九度卡农的前奏,也是这串光彩夺目的珍珠中最闪耀的一颗,它被著名的波兰女钢琴家兰多斯卡娅称颂为巴洛克音乐王冠上的“黑珍珠”,它让人想起那些失眠的的夜晚,旋律在夜色中缓缓流动,忧伤沿着岁月留下的轨迹翩翩而舞,你仿佛能听到时光的脚步,穿过一个个失眠的日与夜。
2
出去透透空气
很深的声音是听不见的
但只要你在听
你就是音乐
——艾略特《四个四重奏》
巴赫 | 鲁特琴组曲二号之二,赋格曲,演奏朱利安·布里姆
让我们把时钟从1741年拨回到1730年,一年前巴赫伟大的《马太受难曲》第二次在莱比锡公演。这次公演显然被莱比锡当局视为大逆不道。一位莱比锡的贵族公开指责巴赫把庄严的受难曲演绎成了意大利喜歌剧。从此巴赫在莱比锡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议会甚至抓住忙于音乐事务的巴赫没有亲自给孩子们上拉丁文课的口实,削减了他本来就不算优渥的工资。
被莱比锡当局的排挤、冷落,令巴赫心灰意冷。他曾经渴望永远地离开这座无法欣赏他音乐之美的城市。他曾给自己儿时的好友、后来成为俄国驻旦泽公国领事的乔治·埃德尔曼写信:
我发现自己现在的工作,远不像当初别人描述的那样能带来丰厚的报酬,在岗位以外我也不能再获得其他收入,这里物价很高,我的上级们对音乐简直毫无兴趣,我的生活塞满了各种烦恼、骚扰与妒忌,希望上帝能帮助我修罗君子,让我能在莱比锡之外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我们无从知道埃德尔曼是如何答复巴赫的,我们只知道,十年之后,巴赫仍然被命运困在这座古德语中被称为菩提树生长之地的古城——莱比锡。这些古老的大树,盘根错节,把这座优美的城市紧紧地拥抱在自己的树荫之下。
这里也曾是巴赫一生信仰的新教领袖——马丁·路德完成“最后答辩”的圣地。也许,在巴赫的心中:百般刁难他的莱比锡议会,就和1521年先知路德,在尼古莱教堂面对的那些恨不得把路德烧死的莱比锡宗教领袖一样,根本无法领会流淌在巴赫音乐之中神圣的激情、宁静与美丽。
岁数越大,巴赫越相信:这些音乐只是上帝借他之手写下的旋律。
1741年巴赫已经老了,视力与身体每况愈下。他已经没有精力去和烦人的莱比锡市议会,为了几块钱的工资反复答辩,也无意去理会年轻音乐家向他发起的无理挑战。音乐不是为了争个是非,时间会检验所有真金的成色。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年,他答应凯瑟琳特伯爵,要给伯爵宠爱的小朋友约翰·哥德堡上课,好让有一天他能在伯爵失眠的夜晚,为伯爵熟练地演奏他即将完成的、复杂而优美的催眠曲——《哥德堡变奏》。
那年夏天,伯爵特别给14岁(也说12岁)的约翰·哥德堡放了一个假,让他干脆住进了巴赫家里,就近聆听大师的指导。这位出生在德国旦泽的穷孩子,是伯爵在旅行中偶然发现的。伯爵一直把男孩带在身边,甚至让他住在自己的隔壁。好在失眠的时候,随时传唤他。听听他弹弹琴唱唱歌,或者陪自己打桌球。在拜巴赫学琴之前,哥德堡曾经和巴赫的长子威廉·弗里德曼学过一阵子羽管键琴和风琴。
巴赫很快就发现,这个被人称为“曲谱吞噬者”的可爱男孩的确有着过人的音乐天赋。当客人将一首复杂的曲子交给男孩,他看了一遍之后,竟然就可以默奏出来。他也能够轻松地完成巴赫交给他的复杂、艰难的赋格课程。他学得很带劲,你完全不需要催促他学习。

在巴赫清贫的家里,没有什么值钱和有趣的东西可以吸引男孩的注意,有的只是堆成山的乐谱和五花八门的乐器。然而,这似乎更合男孩的心意,他孜孜不倦地学习,饶有兴致地拨弄着每一种巴赫视若珍宝的乐器,以至废寝忘食。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巴赫的妻子安娜不得不把所有的乐器都收起来,防止男孩半夜爬起来演奏。一天半夜,巴赫突然有了乐思,起床想写点什么,却发现男孩正在煤油下仔细看他的乐谱,聚精会神,甚至没有察觉到巴赫就在附近彭泽莉娜。
这一幕,让巴赫仿佛穿越回了自己的童年。
1895年的时候,10岁的巴赫失去了双亲,他被送到了在教堂演奏管风琴的哥哥家青树坪战役,学习羽管键琴。当时他也是如此废寝忘食地吸取着关于音乐的一切营养。他哥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允许弟弟翻看一本记录了日尔曼键盘大师们最精妙佳作的乐谱书。于是到了深夜,乘哥哥一家入睡时,小巴赫也象年少的哥德堡一样,爬起来偷看乐谱。当时他那小气的哥哥甚至把蜡烛都锁了起来,巴赫只能乘着月光,把自己喜欢的音乐抄写下来。当他哥哥后来发现弟弟偷抄了自己的乐谱时,还恼羞成怒地把弟弟暴打了一顿。这件旧事,巴赫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曾在20年前哥哥的葬礼上,颇有意味地回顾了这段陈年往事。
巴赫 |哥德堡变奏曲,第12首,四度卡农,演奏古尔德
在巴赫的时代,学习音乐是一个艰难的过程,音乐家象民间工匠一样,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音乐世界的神秘钥匙。很多音乐家都象巴赫的哥哥,深怕钥匙落入别人的手中,以至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不过,巴赫从没有记恨过哥哥的小气,他甚至把自己创作的第一首键盘小曲,献给了哥哥。
一晃40多年过去天坛东门,哥哥已经去了天堂,自己也已经老眼昏花。如今,看着好学的约翰·哥德堡,生命又仿佛回到了起点。就如同是一曲首尾呼应的卡农:从一组音阶出发,经历了生与死、爱与恨、高音与低音声部的相互追逐、缠绕,最后又不知不觉地重新回归到起点。还有什么,比这个场景更能安慰大师日渐孤独的灵魂?
当孩子渐渐长大,各奔东西,追逐着自己的梦想;当美丽的妻子渐渐老去,老得连字迹都和自己重合在了一起;当新的孩子又重复着自己过去的激情,生命在轮回中,展示着某种超越了个体的强大力量。所有的悲欢离合,就象合拢的十指一样,在这个夏夜,最后只留下感动与祈祷。
巴赫 |哥德堡变奏曲吴善柳,第7首,西西里舞曲,演奏古尔德
当狂风与暴雨消失的时候,泥泞的小水池上也会映出平静的倒影。当愤怒与绝望都随着渐渐褪去的夜色沉淀在生命的底部艾萨拉之爪,你就可以在清澈的心灵之镜上看到上帝的倒影。虔诚的新教徒巴赫非常熟悉马丁·路德最重要的真言:心映上帝。
这位被那个时代遗忘的老人,从1741年的夏天起,似乎又重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淡然,重新燃起了创作的激情,也因此开启了一段古典音乐史上最伟大的征途。在一连串音乐史上堪比《圣经》的杰出大作名单里,第一个闪亮的名字就是1741年创作的《哥德堡变奏曲》,接着还有《平均律钢琴曲集》、《音乐的奉献》、《赋格的艺术》,每一个名字最终都将名垂青史,它们共同构成了巴洛克古典音乐圣殿最高处的辉煌穹顶。
我相信:在一连串痛苦与烦恼的终点上,一定有某种神奇的东西,让苦闷的巴赫又重新找到了生命的方向,就象熬过漫漫长夜的失眠者,望见窗外缓缓升起的温暖太阳。当这个纷乱的世界渐渐苏醒,大师站在200多年前莱比锡托马斯合唱团宿舍的破旧小院子里,抬头望见不远处教堂的尖顶,眯缝起了酸痛的双眼。然后,他高声地对正在屋里练琴的小哥德堡嚷嚷:
天气这么好,还不快出来透透气!
去到枝叶婆娑的菩提树下,坐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之上,倾听树叶与小花在风中沙沙地低语;去到大树的荫凉之下,做一个没有人打扰的美梦,你听:那遥远的西西里舞曲(变奏七),是不是仿佛偶然路过梦中的小鸟,在浓密的枝头间,起劲地跳跃歌唱。
大树投下清凉的影子,四季留下如歌的咏叹……
3
卷心菜与萝卜
卷心菜和萝卜我都不爱吃
妈妈如果你多烧一点肉
我就会留下来陪你
——德国民歌
巴赫 |哥德堡变奏曲,第28首,颤音,演奏古尔德
1741年年底,30首《哥德堡变奏曲》全部完成,1742年付印,交给了凯瑟琳特伯爵。最初的名字叫作《一首咏叹调和各种变奏,为双键盘羽管键琴而作》。现在这个更流行的通用名称是后来一位德国的传记作家在他的《巴赫传》中起的。
很多人喜欢在失眠之夜(包括我)听这组曲子,这个习惯倒是和巴赫创作此曲的初衷相合。然而,这并非30首简单的催眠曲,要知道全世界的催眠曲,都有着音调变化幅度极小、旋律平稳绵长的特点,然而这30首变奏,却沿着巴赫精心设计的、螺旋型的音阶曲线,回旋往复,曲径通幽,不断地变化、生长与回归。

就象是荷兰大画家埃舍尔那些神秘循环的抽象画。小人明明在一直朝上走,走着走着又回到了起点。这种被后人称为“谢波德音调”的奇异数学模型,在卡农音乐中很常见。《哥德堡变奏》,也很象是这种结构。30个变奏从一支1725年巴赫为爱妻创作的《萨拉班德舞曲》开始,每三次变奏就有一个卡农,3、6、9、12、15、18、21、24、27,每一次卡农都要加大一度的音阶,最后到第30曲,却又回到了最初的《萨拉班德舞曲》中。如果你沿着这30支曲子,不间断地听下来,就犹如不断循环的日月。
巴赫后来在《音乐的奉献》中,把这种无穷无尽的上下循环,演绎得更加精确。每一个节拍,音阶都会上升一个半音,旋律不断地上升消失,最后却又回到了最初的音阶。
巴赫 |哥德堡变奏曲,第30首,集掖曲,演奏古尔德
每次聆听这组伟大的变奏,我都会联想起一个我很喜欢的游戏《纪念碑谷》,在无穷无尽的迷宫中鹿丸的理想,公主就宛如贯穿全曲的《萨拉班德舞曲》,孤独、高贵而美丽。

这组变奏,最迷人也最让人迷惑的是:全曲发展到第27个变奏曲——九度卡农,实际上曲式的变化几乎已经穷尽,巴赫却没有选择在此时回归原点,结束全曲。反而再次展开了第28次欢乐的变奏,在一连串的颤音中,欢乐就象溪水一样,不断地从岩石中涌出,最后当第30个变奏开始时,预想中的第10个卡农,又偏偏没有来。巴赫意外地选择了一种被称为集掖曲的音乐形式,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民歌连奏。
这两首民歌分别是《我离开你很久了》和《桌上只有卷心菜和萝卜,我要闪人了》——听到这里,一定有人会想:这么深刻庞大的作品,用这种土歌合适吗?
第一首歌唱的是:
我和你好久不见了
请你靠近我一点,再近一点
第二首歌唱的是:
卷心菜和萝卜我都不爱吃
妈妈如果你多烧一点肉
我就会留下来陪你
这些带着乡土气息的民谣,巴赫的妻子安娜听到一定会会心一笑,那是他们家庭聚餐时,经常用来娱兴的小曲。儿子们唱着我要吃肉,全家人笑成一片。即使没有歌词,你依然可以感觉到民谣天生的朴实、率真与可爱,让人翩翩欲舞。瞬间把我们的思绪拉回到温暖的人间汪林林。
有人说离上帝太近的人,离人类就会越远。那么上帝为何又要为遥远的人类,献出他的血和肉?巴赫不是马丁·路德,他不喜欢高大上的说教,他的音乐虽然充满了数学般的精巧结构,但它表达的是人生最质朴的感受:他在这里谢天、谢地、谢人。他思绪的起点与终点,始终都是那个让他牵挂、操心了一辈子的家。
让我们再次回到最后的变奏。当两支连奏的民歌旋律结束时,音乐并没有终止,而是重新进入一片宁静的港湾,聚餐的亲友纷纷告别离去,当欢歌笑语渐行渐远,最初,那首象征妻子的萨拉班达舞曲,从遥远的地方缓步归来。她仿佛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又充满了温暖的回忆。在音乐最后的休止符上,爱,欲言又止。
这是世间所有音乐中,最让人动容的时刻,她仿佛在告诉我们:
人生的漫漫旅途已经结束
该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了
一曲终了,你回来了吗?
《哥德堡变奏曲》第一版封面
现在我们已经无从考证,当年巴赫是否亲自为凯瑟琳特伯爵演奏过此曲,还是由年少的哥德堡为伯爵首演。总之,伯爵非常喜欢这部作品,当即送了巴赫100个金路易和一个精美的金杯。戴帆光是100金路易,在当时已经算是一笔巨款。至于这个金杯,巴赫1750年去世时的遗物清单中倒是没找到。
然而,除了伯爵丰厚的奖赏,这部伟大杰作的出版在当时却如同石沉大海,无人问津。1742年,当英国国王与观众被亨德尔的清唱剧《弥赛亚》感动得热泪盈框的时候,人们却对巴赫这部、对后世影响更加深远的复调杰作,完全没有兴趣,它如同废纸一样,被世人遗忘。直到一个世纪之后,才有人重新发现了它的伟大。
1741年,只是巴赫最后的旅途中,一个寂寞的客栈。前路茫茫,此刻,唯有上帝与妻子不离不弃。我相信巴赫也渴望得到世人的赞美与掌声,然而,即使无人理会,至少还有妻子安娜的微笑,能鼓励他渡过茫茫的黑夜。
妈妈已经老了李励庄,爸爸眼睛花了
桌上只有卷心菜和萝卜
孩子们,各奔东西
每当我的心,停留在这部伟大杰作的最后一个变奏中,久久不肯离去时,我仿佛看到两位相守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在这部无人喝彩的杰作中相拥而舞。在这份深沉的爱之上,没有令人激动的山盟海誓,有的只是以心相许的默契。这是献给上帝的神秘音符,更是写给妻子的质朴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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